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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生育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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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陶然兒李大娘還有李信志小米粒回到了江南的皇宮,日子又回覆到從前的樣子,只是看似風平浪靜,骨子裏卻湧動著暗潮。

李信志忙於在前朝處理政事,晚上回到立春宮,與陶然兒話話家常,兩個人一起去太子宮殿輔導小米粒的學習,輪流給他講睡前故事,然後夫妻同榻而眠,大早上,夫妻倆早早起床,梳拾打扮好,一起去給太後李大娘請安,然後李信志腳步匆匆地到前朝處理政事,陶然兒回立春宮。

一天又一天,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著,陶然兒感覺這江南的皇宮就是擴大版的李家院落,他們仍然是一家人過著日子,這樣挺好不是嗎?

只是她的內心,為什麽隱隱有著不安呢?

李大娘回宮做太後了,給她下了生兒育女的死命令,外面的女人再也沒有絡繹不絕地送進後宮來,她陶然兒應該高興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一生只愛一個人,一世只懷一種愁,她的愛情理想,此時此刻,不是實現了嗎?

可是為什麽,她的內心卻無法達到平靜和溫和,總是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那種感覺,就好像頭頂時刻都高高懸掛著一柄利劍,那柄利劍,隨時隨刻,都會突然掉落下來,然後“卡”的一聲,她就人頭落地了。

每天清晨,從太後的宮殿回來,李信志腳步匆匆一陣風地到前朝去處理國家大事去了,小米粒現在到了求學階段,每天的忙碌程度僅次於他父親,他是江南的太子,肩負著繼承江山的重負,因此,從小就會比普通的孩子要更吃苦更耐勞,要學習更多的知識,掌握更多的本領。

為了不影響孩子的學習,陶然兒也不能去頻繁地找小米粒。

所以大部分時候,她都一個人靜悄悄地回立春宮。

立春宮也十分安靜,靜到沒有任何聲音,大棚裏花開的聲音仿佛也能聽到。

陶然兒覺得空虛無聊,她去大棚侍弄花花草草,忙完這些,仍然有很多大把的空閑時間。

如今整個江南後宮只有皇後和太後兩個女主人,少了那些年輕的妃子,也省掉了許多的事情。

陶然兒想起自己剛剛回到江南皇宮時,曾經小米粒抱怨李信志給他念的睡前故事就那麽幾個,翻過來倒過去的念,他都聽得耳朵起繭了,陶然兒曾經答應小米粒和李信志,要編寫幼兒故事的,這樣一想著,便行動起來。

她叫姑姑去召集宮中的女官,姑姑楞了一楞,對她問道:“是哪方面的女官?”

陶然兒想了想,說道:“是掌管教育的。”

姑姑笑了笑,對陶然兒說道:“以前是德妃管妃子教育的,現在德妃——”姑姑說道到這裏,停了一下,鼓起勇氣看了陶然兒一眼,才說道,“德妃在聖上執意要攆走妃子時,她不肯離宮,上吊自殺了,這方面後來就再也沒有人管了,再後來,娘娘您回宮了,因為沒有了別的妃子,所以聖上大概沒有請人掌握宮中的教育吧。”

陶然兒點了點頭,明白過來,對姑姑說道:“那麽,如果編寫幼兒教育方面的書,我是不是應該去請教太子的師傅?”

她心中一動,眼睛一亮,想著自己真是笨,怎麽這個時候才想到,在現代,為了時刻了解自己孩子的學習動態,家長們都要千方百計地與老師保持親切熱絡的關系呢,她到現在,都沒有見過太子的師傅,真是太不像話了。

這樣一想著,陶然兒便站了起來,對姑姑說道:“我到太子宮殿去一趟。”

姑姑點點頭。

陶然兒便腳步匆匆地出發了,到達太子宮殿時,發現太子正在學堂上課,太子的老師在前面授課,太子和幾個陪讀的小孩認真地聽著,陽光透過窗子落到書桌子,落在小米粒挺直端正的背梁上,陶然兒站在窗口,遙遙地看著,只覺得那是人世間最溫暖的畫,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什麽人?”太子的老師發現窗外有人,立馬斷喝一聲。

陶然兒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咳嗽一聲,走到門口,臉有些微紅地現身。

小米粒看到陶然兒立馬非常開心,如同小鳥一般,蹦蹦跳跳撲到陶然兒的懷抱裏,親熱地說道:“額娘,你來看我啦。”

太子的師父皺起了眉頭。

陶然兒有些不好意思,摟抱著小米粒,對老師解釋道:“老師,不好意思,我來是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一下。”

太子的師父楞了楞,對陶然兒說道:“皇後娘娘不用客氣,有什麽話盡管說吧。”

陶然兒便將自己打算編寫幼兒故事的想法說了,末了,她說道:“我們江南現在的幼兒教育方面的圖書很少,專門的故事書基本上沒有,所以我想親自編寫,通過一個又一個故事,教會孩子什麽是真善美,什麽是仁信禮,老師,您覺得如何?”

聽到陶然兒的打算,太子的師父十分高興,他笑容滿面,激動地說道:“娘娘真是一個偉大的額娘,這樣自然是極好,您編寫好之後,不但能教育太子,這些教材流傳到宮外去,還能教育江南所有的幼兒。”

被孩子老師這樣一鼓勵,陶然兒更加高興,覺得編寫教材是一件十分有意義又十分偉大的事情,她微笑說道:“謝謝老師的肯定,等我編寫好之後,給您看看,您給提提意見,如果您覺得不錯,我再叫人大量印發,爭取江南百姓的孩子在他們幼年的時候也能讀到。”

太子師父鞠躬行禮,感慨地說道:“娘娘果然不是凡人,江南有娘娘,是我們江南的福氣,在此,微臣代表天下的幼兒謝謝娘娘的美意。”

得到了老師的肯定,陶然兒高高興興地告辭,打算回到立春宮去忙她的編寫大業去了。

然而,距離立春宮還有一百米,她就聞到一股濃郁的中藥味,她吸了吸鼻子,想著立春宮沒有人生病,好端端的怎麽有藥味。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宮中,姑姑看到她,嘴巴張了張,最終卻沒有說話,陶然兒走進房間,才發現八仙桌上,赫然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中藥!

陶然兒面色大變,心裏咯噔一聲,知道事情還是來了。

她僵僵地站在那裏,大眼一瞬不瞬地看著那碗中藥,如同石像一般,一動不動。

她的臉由白變青,一顆心如同石子般,沈到谷底。

房間裏很安靜,濃郁的中藥味如同黑紗一般,將陶然兒緊緊圍繞。她皺緊眉頭,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姑姑如同一只貓一般,輕手輕腳地走到陶然兒的面前,對她小聲地解釋說道:“是太後差人送來的。”

太後?李大娘?

陶然兒如同五雷轟頂,之前在從虎村回江南臨安的路上,李大娘和她同乘一輛馬車,大娘曾經對她意味深長說的話重新在她耳朵裏回響:“那麽,你既然已經答應了,回到皇宮,就叫太醫給你開一些調理的方子,每天按時服用,盡快懷上龍胎。不然,想著信志只有小米粒一個孩子,我真是死也閉不上眼。”

這應該就是所謂的調理的方子了!

陶然兒看著那黑黑的藥汁,還有那升騰的熱氣,喉嚨裏就一陣翻江倒海,只想嘔吐。

她想著李大娘行動可真快速啊,這回宮才幾天,她就差人送來了中藥,今天清晨,她與李信志一起到太後的宮中請安的時候,怎麽不見她提起這件事情。

陶然兒紫葡萄一般的大眼瞪著那冒著熱氣的藥汁,心想這到底會是什麽藥呢,即不叫太醫給她把脈,也不叫太醫問她身體情況,就將中藥煎了,然後送來一大碗?這到底算怎麽回事?

所謂對癥下藥,這是藥,藥是不能亂喝的,亂喝藥會喝死人的!

她身體好好的,沒病沒災,與李信志現在也十分恩愛,夫妻冰釋前嫌,小別勝新婚,比起從前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緣份,簡直如膠似漆,以他們現在親熱的頻率和程度,相信幾個月後,她就可以順利地再次懷上寶寶。

李大娘這樣是圖的啥,這樣的做法未免太不在乎她的身體,也不曾考慮過她的自尊心吧。

這與鄉下沒知識沒文化的婆婆逼著兒媳婦亂喝中藥保證生男胎有什麽區別?

陶然兒內心有些難過,她緩緩地在一把椅子上坐起來,大眼持續地瞪著那碗中藥,好像她的大眼一直持續地瞪下去,那碗中藥就會最終消失似的。

站在一旁侍候的姑姑看到陶然兒面色蒼白悶悶不樂的樣子,知道她不高興了,她努力笑了笑,走到陶然兒面前,溫和地勸慰道:“娘娘,將這藥趁熱喝了吧。”

陶然兒聽不進去,繼續呆呆地看著窗外。寒意從她的骨子深處升起,手腳冰涼。

姑姑咳嗽一聲,繼續說道:“太後說這藥務必請您喝下,而且,明天一到這個時辰,藥會準時送到。”

陶然兒聽到這裏,眼前一黑,心中一沈,更加難過。

天天喝這麽一大碗中藥,她要喝到什麽時候去,喝到懷孕嗎,可是藥是不能隨便喝的,天天喝藥懷上的孩子,也許會少一個器官,或者是一個畸形,這樣普通的醫學常識,她不知道嗎?!

呵呵,李大娘當然不知道啦,她是古代的鄉下老太婆,在現代的鄉下老太婆都要逼著兒媳婦亂喝中藥的呢,所以李大娘這樣先斬後奏的做法非常容易理解。

但是她實在不想喝這藥!這簡直就是慢性自殺!

姑姑看到陶然兒仍舊沈默著,她溫和地說道:“娘娘,喝了吧,您要是不喝的話,估計太後會生氣的。”

陶然兒斬釘截鐵地說道:“姑姑,給我倒了吧,我不想喝明天這藥送來,你再倒掉。”

聽到陶然兒這樣的話,姑姑嚇得身子搖晃,面色蒼白,她緊張地看了看四周,確實房間裏除了她們兩個之外,沒有別的人,才壓低聲音對陶然兒說道:“娘娘,你千萬不要說這種話,為了督促娘娘按時喝藥,太後打發了她宮中一個宮女過來,如果娘娘不喝下這藥,那宮女肯定會回去告訴太後的,而且這是皇宮,太後的話就是懿旨,必須遵守,如果你不遵守的話,我擔心從前的那些事又會發生——”

聽到這裏,陶然兒心中一沈,手腳顫抖,李大娘啊李大娘,你為什麽要這樣咄咄逼人?

陶然兒如同啞巴似的沈默著,此時此刻,她一點也感覺不到自己是江南的皇後,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李信志的老婆,是一個有尊嚴有知覺的女人,她覺得自己只是李家的一個生育機器!

她眼前發黑,呆若木雞,她掠過那碗已經涼下來的中藥看著窗外,心想難道她的未來她的明天都要這樣嗎,成為李家的生育機器,天天喝著調理的中藥,一天一天過下去,然後懷上孩子生下孩子再懷上孩子再生下孩子,生他十個八個,直到年紀老大,沒有了生育能力,才能停止?

天啊,她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婚後的生活是這樣的,陶然兒想到這裏,用雙手捂住臉,太可怕了,她不想過這種生活!

姑姑看到陶然兒突然害怕的動作,立馬關切地說道:“娘娘,你怎麽啦,是不是生了病?”

陶然兒沒有說話。

姑姑勸慰她道:“娘娘,夫妻雙方是相互謙讓的,奴婢想,聖上為您攆走了所有後宮的妃子,您是不是也要後退一步,就算是為了聖上,喝下這些中藥——”

陶然兒呆了一呆,看了姑姑一眼,姑姑說得沒錯,她與李信志好不容易冰釋前嫌,破鏡重圓,在這個亂世,實屬不易,她應該珍惜才是,李信志為她退了一步,她是否也應該為李信志退一步,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彼此信任體諒。

可是她也不能隨隨便便喝藥啊,古代的女人沒有常識,對於老人的話言聽計從,可她是一個現代女人,知道藥不能隨便喝,否則懷上的胎兒也是不健康的,因此,她想了想,對姑姑說道:“姑姑,你說得沒錯,但是藥不能隨便喝,這樣吧,你把王太醫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姑姑聽到陶然兒松了口,立馬微笑起來,答應一聲,匆匆出去宣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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